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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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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

之後遂禾偶爾會通過蚌珠,和祁柏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,去往海邊的路就顯得沒有那麽孤寂陰森。

耳畔能聽見的海浪聲越來越明顯,遂禾卻忽然和祁柏斷了聯系。

祁柏通過蚌珠連喚她一整日,那邊始終不見分毫動靜。

祁柏蹙眉望著隱約能看見的海岸,心中沒來由開始不安。

禁山地牢的海域廣闊,黑呼呼的海水依稀能看見飄在上面的油光,海中偶爾能看見幾條翻著肚皮的死魚。

鮫人喜水。

面對被汙染的水源,祁柏卻生不出絲毫親近之意。

遠處海岸礁石林立,一個不大不小用石頭堆砌成的村子是附近唯一的人煙。

看見遂禾口中的村寨,祁柏將久久沒有反應的蚌珠收入衣襟,手慢慢握緊腰間的溯寒劍。

“小心些。”祁柏低聲囑咐。

陸青點頭,同樣握住腰間長劍。

三人慢慢向村子門口走。

從門口看過去,村子裏空蕩蕩,看不見半個人影。

看不見人,祁柏卻從這個安靜簡單的村子裏,感受到了濃重的殺機。

祁柏咬了咬牙,在離村子大門十步之遠的地方站定。

“怎麽了?”陸青不解地看向他。

祁柏額頭上滲出些冷汗,溯寒劍隨時出鞘。

不能進去。外面至少地形平闊,打起來還有幾分勝算,村子裏危機四伏,進去定然死。

祁柏深吸一口氣,正要回答陸青。

電光火石之間,蟄伏在四面八方的敵人同時竄出,將三人團團圍住。

陸青臉色大變,長劍徑直出鞘。

圍攻三人的修者也各自拿著趁手的兵器,他們比枯木林中的襲擊者要體面許多,雖然眼中隱約能看見陰翳,頭發淩亂,衣衫破舊,但至少還能稱之為人。

祁柏攥著劍柄,卻沒有拔出溯寒劍,他揚聲道:“我們沒有惡意,只是同伴傷重,才想向諸位借一些傷藥。”

“沒有惡意?”為首的青年修者冷笑一聲,彎月一樣的刀刃始終對著祁柏,“你們是正清宗的人,你們的存在,本身就是一種惡意。”

“阿遠!你和他廢話什麽,他們衣服上都繡著正清宗獨有的水葉紋樣,遠忘不了,還是速速處決了他們。”阿遠身邊臉上有疤的男人陰惻惻說。

“殺了他們!老夫已經很久沒有嘗過人肉了。”面黃肌瘦的老者眼露綠光,滿面垂涎之色。

叫做阿遠的青年進入禁山地牢的時間最短,他身上受到的影響也最少,他擰起眉,視線落在祁柏身上,有幾分忌憚,“這人,我看著有些面熟。”

“廢什麽話!正清宗將我們壓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,既然他們是正清宗的人,先殺了以解我心頭之恨。”老者怒喝一聲,提著兩米長的重刀直沖祁柏而去。

緊繃的戰局因老者率先動手,一觸即發。

祁柏擋住陸青,溯寒劍出鞘,轉瞬接下老者的攻勢。

祁柏身法招式上的造詣遠遠勝於老者,禁山地牢之內靈氣稀薄,眼前這群修者在這裏徘徊多年,身上的靈力早就快用盡了。是以沒超過三招,祁柏便用巧勁擊退了明顯力不從心的老者。

老者重心不穩,後退數步,被身後修者及時接住。

阿遠沈下臉:“夠了,族長不許村子裏的修者吃人,你若犯戒,便滾出村子。”

老者臉上悻悻。

訓斥完老者,阿遠瞇起有些泛白的眼睛,冷冷看著眼前瘦削挺立的祁柏,他走進幾步,終於分辨出,祁柏身上明顯的半妖特征。

“你是水族之妖,為何替正清宗做事,認賊作父,當真是恥辱。”

祁柏臉色驟冷,握著溯寒劍的手緊了緊,看完姐文就來蔻羣物尓四久伶扒一久佴“我等來此只為求藥,無意和你們起沖突,你們何必刀劍相向。”

阿遠步步逼近三人,手中彎月一樣的刀刃一直對準祁柏,“你長得有些眼熟。”

祁柏緊盯著阿遠的面容,心中越發忌憚。

阿遠還沒認出自己,他卻先一步認出阿遠了。

祁柏在成為聲名遠揚的劍道第一人前,雖然貴為一峰之主,但在正清宗沒有太多話語權。那段時間執掌正清宗的人表面上是程頌,實際上卻是聲稱避世隱居的沈域。

阿遠,他真正的名字應當叫楚之遠,是上靈界極富盛名的陣法大家,備受尊崇,可惜的是,楚之遠在百年前忽然不知所蹤。當然,這是外人以為的。

楚之遠的事情,是祁柏第一次感受到在沈域決策下無能為力,楚之遠曾應沈域邀請,在正清宗設置護山陣法同時加強正清宗五山的防禦。

但既然是陣法,就一定有可破解之處,沈域在請教楚之遠陣法弱點後,深覺留著楚之遠等同留一禍患,便設計將他秘密壓入禁山地牢。

祁柏曾為楚遠求情,甚至動過私自離開正清宗,去請受過楚之遠恩惠的宗門出面,保下他。

當然,最後的結果是以祁柏禁閉思過三十年告終。

遂禾引他來這裏,究竟想做什麽。

思忖間,阿遠已經離他越來越近。

阿遠臉色忽然一變,驚道:“是你,祁柏!”

他態度驟變,勃然盛怒:“諸位,殺了他,他是沈域的徒弟。”

祁柏曾想替他解困的事情,阿遠自然是不知道,在他眼裏,祁柏既然是沈域的徒弟,便是他當之無愧的仇敵。

在場的修者顯然都和沈域有著血海深仇,沈域之徒四個字顯然惹了眾怒。

殺局瞬間爆發。

/

妖族在正清宗附近駐紮的營地。

遂禾混入宗門一事,令沈域對赤麟也起了疑心,赤麟打定主意不再回正清宗送人頭,卻要把遂禾的頭整成兩個大。

遂禾站在主帳大門前,面無表情看著一地狼藉的營帳。

無論是沙盤還是地圖都被攪成稀碎,遂禾撿起被砍成兩片破布的正清宗布防圖,額角青筋跳了又跳。

營帳裏,化作原形的兩只麒麟仍舊扭打在一起。

赤麟張著血盆大口,恨不得將風麒的腦袋吞入嘴裏。

風麒的爪子也在赤麟身上劃出兩片血痕。

遂禾深吸一口氣,甚至維持不住一貫溫和的表情:“夠了,有完沒完。”

兩只麒麟正處於僵局,誰也不肯松口,明知遂禾發怒也維持著扭打的姿勢。

遂禾大步上前,提起赤麟的後脖頸,一只手臂承受兩只麒麟的重要,遂禾臉色微微扭曲,“松嘴。”

過了好半晌,赤麟不情不願地松開嘴。

然而風麒仍然死死抓著赤麟,遂禾語氣微沈,“風麒,放手。”

風麒和遂禾僵持片刻,胳膊一松,重重落在地上。

遂禾臉色稍霽。

“祁柏不會在禁山地牢久留,很快我就會帶他離開,讓你們計劃路線圖,計劃得怎麽樣了。”

“沒問題,我都在正清宗的布防圖上標註好了。”赤麟雖被遂禾提著後頸,但仍昂起下巴,露出驕傲的神態。

“布防圖?”遂禾面無表情挑起眉梢,另一只手將撕成兩半的地圖舉到赤麟面前,“你是說這個嗎。”

兩只麒麟臉色齊齊一黑,幾乎是異口同聲。

“他幹的!”“她幹的!”

遂禾額角的青筋微凸,將皺皺巴巴的布防圖碎片塞到赤麟懷裏,順便將她扔到風麒身邊,“改,就在這裏,我看著你們。”

兩只麒麟霎時化成人形,赤麟拿著布防圖,將被推倒的桌案翻正,埋頭開始修補。

遂禾坐在主位,扭頭看向一旁幸災樂禍的風麒,“上靈界各宗門都通知了嗎。”

風麒有些心虛,“通知了,但他們畏懼沈域實力,除了月琉宗,其餘的都不敢和妖族一道出兵討伐。”

這些都在遂禾意料之中,但遂禾還是敲了敲桌案,不悅道:“為什麽現在才稟報。”

風麒惡狠狠看一眼奮筆疾書的赤麟,卻不敢說是同赤麟打架,一時忘記,心虛得不知道說什麽。

遂禾發出一聲看破的嗤笑,道:“那就設置水鏡,禁山地牢開啟那日,請諸宗門一同觀看。”

“困於禁山地牢的修者,除了被沈域關進去的無辜者,也有不少窮兇極惡之人,若他們趁亂逃出,守在附近的妖族可以將其趁亂斬殺。”

“放心,已經安排好了。”風麒點點頭。

遂禾思索著還想再囑咐什麽,忽然面色微變。她感應到祁柏抵達螺村,並且已經和那裏的‘村民’交手了。

遂禾神色凝重,下意識便想過去幫忙,卻又生生按捺住。

還不到時候,那條老魚還沒出來。

這樣想著,她結印的手漸漸收回。蚌珠裏有她的一抹神識,這使得蚌珠的威能和鮫珠是有相似之處的,它們都可以幫助鮫人血脈覺醒、突破。

仔細算算,祁柏身上的鮫人血應當全部覺醒了,他身上的鮫人特征應當很明顯了才對。

為什麽那些‘村民’還沒有發現異樣呢。

遂禾忽然一拍大腿,後知後覺想起什麽。

忘記了,在禁山地牢裏待得時間越久,視力退化得就越厲害。

另一邊,陸青背著半昏迷的陸辦,能給予的幫助微乎其微,祁柏幾乎是一人對戰數十人。

倘若人的精力能無窮無盡,祁柏莫說是數十人,便是百人,只拼劍術技巧,他也有一戰之力。

但是人海戰術旨在消耗的就是敵人的精力。

鏗鏘聲伴隨著海浪聲此起彼伏。

祁柏出招的動作越來越力不從心,身上也掛了彩。

阿遠看出祁柏精疲力盡,忽然一聲暴喝,他飛入人群中,彎刃直沖祁柏而去。

砰的一聲,祁柏後退兩步,以劍支撐,半跪在地上,唇角溢出一絲鮮血。

“劍尊!”被兩名修者按在地上的陸青大驚,額頭上青筋暴起。

祁柏咬著牙,冷冽地看著面前眾人。

“殺了他!”仇恨正清宗的修者蠢蠢欲動。

祁柏握緊溯寒劍,艱難地想要站起。阿遠卻忽然上前,他幾乎湊到祁柏身前,打量著祁柏,忽然道:“你是……”

“管他是什麽,他是沈域的人,就該死,否則如何對得起這些年在村子裏死去的人。”

阿遠置若未聞,他倏然捏住祁柏的下巴,逼迫他擡起臉。

“你是鮫人。”他驚愕道。

阿遠的話猶如平地驚雷乍起。

身後眾人霎時議論開來,皆是質疑和不可置信的。

“怎麽可能,外面的鮫人早就死了。”

“鮫人怎麽會願意和沈域為伍,就算他是又如何,螺村容不下不忠不義之物。”

“他不是純血鮫人,他是人和妖的崽。”

“半妖?那豈不是嵐姐的孩——”

祁柏瞳孔驟然緊縮,僵硬擡眼看向最後說話的修士。

他張了張嘴,正要開口說話。

“都讓開!老族長來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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